张清儒

题记：据《安县志》载：抗日战争爆发，1937年10月，安县曲山乡有一老翁王者成送子王建堂参军出川抗日，临行时送子白旗一面，上大书一“死”字，激励其子抗日到底，视死如归。其景壮烈，其情可嘉，乃川军之骄子。为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，作者以古风体叙事长诗，通过安县这位乡间老翁王者成真实故事，反映了中国抗战历史，尤其突出反映了川军抗战辉煌历史。

光阴迫，天地转，

七十年前战火掀。

日寇侵略中华地，

癞犬尤敢吠尧天。

可歌可泣故事多，

万千英烈述不完。

四川安县王者成，

抗战美名闾里传。

忆往昔，三七年，

安县北乡名曲山。

曲山地处峻岭上，

药材满坡树参天。

日落而息日出作，

男耕女织茂林间。

苍天作美丰收季，

族长率众篝火欢。

小日本，发狂癫，

卢沟桥上飞狼烟。

倭寇铁蹄踏鲜血，

松花江流泪水寒。

金陵城中堆白骨，

长城脚下尸横山。

国难当头谁英雄？

四亿民众驱獒犬。

天下兴，匹夫责，

夫子文化轩辕血。

战火烧至家门口，

哪个男儿不喷血？

八旬老翁王者成，

幼读诗书经霜雪。①

六十得子王建堂，

承欢膝下乐浩月。

君不闻，

谁家如得老来子，

传宗接代多欢悦。

王者成，慈母心，

建堂出世母归阴。

又是父来又当母，

从小捧为掌上珍。

只望老来有依靠，

教儿读书勤农耕。

养儿防老谷防饥，

儿去老父空望春。

家门前，硝烟漫，

川军出川去抗战。

保家卫国战疆场，

踊跃参军好儿男。

王父老来独生子，

二十出头一俊贤。

膀圆腰粗体健壮，

读书明理志鸿坚。

安县人，援前线，

壮丁誓师在公园。②

旌旗猎猎风怒嚎，

口号声声鼓锣喧。

妻儿爷娘来相送，

哭声直上九重天。

王父来送独生子，

未曾开口泪如泉。

最伤心，刘氏女，

见到军帖泪满面。

二八年华品貌美，

方与建堂定琴弦。

郎才女貌世无双，

还未过门女心酸。

今日出征生离别，

不知生离到何年？

君不见，

古来征战几人回，

夫去月缺何时圆？

回转头，握妻手，

铁打汉子泪咽喉。

明眸透出心底话，

照顾老父咱无忧。

刘氏默默把头点：

放心出征家有侬。

四目相对无相语，

心有灵犀一点通。

抹去泪，壮儿胆，

王父怀中抽旗幡。

原是白布一大块，

上书“死”字墨未干。

左侧诗句已铭志：

教子替父上前线。

伤时拭血勿忘本，

死后裹身旗一面。

建堂子，真好汉，

紧攥死旗泪滴面。

左膝单跪老父前，

右手握拳起誓言：

盗贼闯至家门口，

杀人放火夺良田，

儿愿替父去杀贼，

老父在家多保全。

铿锵语，撼地天，

王父扶儿手抚肩。

话语写在白旗上，

心愿留在墨迹间。

战场替父多杀贼，

枪林弹雨冲在前。

不要顾念为父在，

自古忠孝难两全。

家国仇，民族恨，

失道寡助恨尤深。

壮士悲歌蹈烈火，

同仇敌忾筑长城。

建堂挥泪别慈父，

回眸刘氏成泪人。

紧随军旗扛大刀，

昂首挺胸出剑门。③

走出川，上前线，

支援淞泸大会战。④

一场恶战三个月，

狰狞日军三十万。

飞机舰艇狂滥炸，

枪炮杀声惊破天。

军民死守无惧色，

血肉之躯挡枪弹。

君知否？

三十万华夏军民血，

粉碎“三个月灭亡中国”之狂言。

最险恶，战广德，

一四五师最惨烈。⑤

日寇炮弹如暴雨，

将士鏖战三昼夜。

墙倒城摧烈火焰，

身陷重围粮弹绝。

师长饮弹愤自戕，

慷慨成仁壮殉国。

君不闻：

壮士英勇赴国难，

建堂以旗裹伤尤杀贼。

伤未愈，赴战场，

赤心报国王建堂。

转战山西千百里，

昼夜杀敌卧山岗。

每逢激战弹药绝，

大刀挥处闪寒光。

多少日寇刀下鬼，

敢死队中威名扬。

风萧萧，易水寒，

转战河北尤为艰。

冬季脚踏草鞋破，

风霜雪雨身无棉。

行军断粮饥肠辘，

负伤缺药伤难痊。

国军抗战川军雄，

一腔豪气薄云天。⑥

三八年，守滕县，

一二二师鲜血染。

倭寇飞机如黑鸦，

城毁房塌皆巷战。

建堂双腿炸落坑，

三百伤员同自焚。

血肉横飞千古恨，

五千将士肝胆裂。

君可知？

如无滕县之固守，⑦

焉有台儿庄战役之大捷！

军帖传，到曲山，

建堂为国把躯捐。

王父一见军帖报，

眼含泪珠望苍天。

政府褒奖王者成，

“模范父亲”耀金匾。⑧

王父抚匾切铁语：

吾儿未负老夫言！

君可见：

刘氏一旁泪洗面，

从兹夫妻阴阳相隔不相见。

时光逝，已八年，

尸山血海白骨翻。⑨

百年国耻一朝雪，

抗战胜利亿众欢。

川军三百五十万，

沙场人称好儿男。

血雨腥风雷霆怒，

万千故事痛心弦。

君知否？

六十四万壮士血，

铸就川军抗战凯歌旋！

（2015年7月7日）

注：①王者成：《安县志》载：王者成生卒年月不详，民国时安县曲山乡人（1942年6月，曲山乡3个保由安县划归北川县）。抗日战争爆发，1937年10月，其子王建堂请缨出征抗日，临行时王者成送子白旗一面，旗上大书一“死”字，旗左侧写诗一首：“国难当头，日寇狰狞。国家兴亡，匹夫有分。本欲服役，奈过年龄。幸吾有子，自觉请缨。赐旗一面，时刻随身。伤时拭血，死后裹身。勇往直前，勿忘本分！”激励其子为国抗日战死沙场，充分展现了中华民族的抗争精神。该旗照片现成列于安县博物馆和建川博物馆。

②壮丁：1937年10月，安县爱国青年响应抗日号召，组建了“安县特征壮丁义勇队”，王建堂任队长。

③剑门：四川剑门关，素有“剑门天下雄”之誉。

④淞泸会战：是抗日战争中第一场战役，从1937年8月13日起，历史三个月，海陆空军皆参战，中国军队投入75万余人，死伤30万人，粉碎了日本“三个月灭亡中国”之狂妄计划。

⑤广德大战：1937年11月淞泸会战之广德战场，师长饶国华誓与广德共存亡，城陷被围，饶国华毅然率剩余仅一营部队冲入敌阵，终因寡不敌众，弹尽援绝，30日晚，饶国华举枪自戕殉国，年仅44岁。国民政府明令褒扬，追赠为陆军上将。毛泽东在1938年3月发表讲话：“从郝梦麟、佟麟阁、赵登禹、饶国华……诸将领到每一个战士，无不给了全中国人以崇高伟大的模范！”

⑥川军雄：川军出川时，各界普遍认为这是当时中国“最糟的军队”，装备不足，缺乏弹药、给养和医疗设备，冬天打仗时，士兵脚上穿的还是草鞋。然而，就是这样一支部队，却在抗战中进行了无数次最艰苦、最惨烈的牺牲，为中华民族的独立事业做出了伟大的贡献。

⑦滕县保卫战：1938年3月15日，122师师长王铭章率军死守滕县。日军主力矶谷师团飞机重炮猛攻，川军弹尽援绝，王铭章腹部中弹，自戕殉国。受重伤的300多川军官兵不愿被俘受辱，他们高喊：“小日本必亡！”拉响手雷引爆群焚。李宗仁在《回忆录》中写道：“若无滕县之固守，焉有台儿庄之大捷！”“滕县一战，川军以寡敌众，不惜重大牺牲，阻敌南下，完成了战斗任务，写出了川军抗战史上最光荣的一页。

⑧模范父亲：王者成送敢“死”旗励子抗日，时称“模范父亲”。

⑨八年：指八年抗战，出川抗战川军350多万，伤亡64万多人。当时中国抗日军队中每五六个人，就有一个四川人，故有“无川不成军“之说。